台灣人的這個初夏 ◎ 江百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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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初夏,黃仁勳抵台帶動的「仁來瘋」(Jensanity),造成台灣人一陣瘋狂。

人們在逛夜市時,突然發現眼前看到的老人,竟是過去只在電視出現的名人。他們揉揉眼睛,定神望去,「啊!這不是張忠謀嗎?太厲害了,他這個年紀,竟不拿拐杖!」旁邊陪同的人好像也眼熟,「他是黄,黃什麼?嗯,對,他就是黃仁勳。聽說他的身價有一千億美金,這才真叫財神爺呀!」於是他們瘋狂了。

黃仁勳的美食地圖爆紅,人們跟著大名鼎鼎的CEO後面一起吃美食;他的演講會現場爆滿,線上觀看的人超過幾萬;全台各縣市爭搶輝達AI超級電腦中心&研發中心;黃仁勳秀供應鏈報「名牌」,14檔亮燈漲停,台積電再創天價,台股來到22000點,很快又昇高至23000點。

「來,來,來。來吃豆花,前面十名我請客! 」原來黃仁勳要招待現場民眾吃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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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台灣人更加瘋狂,有食閣有掠,大家實在太開心了!

尤其是黃仁勳時不時撂台語,外媒特別凸出這一點,讓台灣人深感有榮焉。難怪最新民調顯示,76.8%自認為自己是台灣人,較前上揚。游盈隆分析,「仁來瘋」與此不無關係。

但是青島東路卻突然出現一群年輕人,他們是不開心的。

他們從同學那裡聽到一些奇怪的傳聞,聚集在一起時,直接看到新聞轉播,他們驚奇的發現一向尊敬的「老師」,竟然與他過去辱罵過的魑魅魍魎一起搞黑箱、擴權,幹些損人不利己的事。他們憤怒的要求「老師」踹共。「老師」卻是理也不理,這些年輕人憤怒的情緒無法釋懷,於是開始產生怨恨。

過去有人「怨恨」曾經寫下一首詩,

煙籠寒水月籠沙,夜泊秦淮近酒家。

商女不知亡國恨,隔江猶唱後庭花。

詩人杜牧的《泊秦淮》表面嘲笑無知歌女連亡國恨都不懂,還在吟唱亡國之音!其實這是借題發揮,他譏諷的實際是晚唐政治,羣臣們沉湎於酒色,不知死活。

還有另外一個人,他也有他的「怨恨」,他寫的是,

人皆養子望聰明,我被聰明誤一生。

惟願孩兒愚且魯,無災無難到公卿。

蘇軾覺得自己太過聰明,才會受到不學無術的當朝權貴陷害。寫《洗兒詩》的目的,表面上告誡兒子,還是傻一點,好當官。其實他藉此諷刺當朝權貴們又蠢又笨,一無是處。

青島東路的年輕人中間,有些頗有才華的,「怨恨」之餘,推出了不少傑作。下面列舉四首作為代表。

《蔥師表》

道德的長城、政治的完人、自由的燈塔、民主的防波堤、正義的北極星、釋迦牟尼的現世護法、耶穌基督的最後門徒、喉嚨撕裂者、停車場的主人、大法官的法官、違章的伸冤人、小黨的關燈人、文哲大欸的信徒、時代的歌頌者、宇宙的真理者、咆哮界的傳奇、公理的馬奇諾防線、智慧的巴特農神殿、世界的偉人、法律與道德的不敗天秤、立院的不敗戰神、國會的奧米加咆哮獸、沒有義務投票的鬥士、擅長舉手的人民奴僕、汐止的國土守衛者、台大的英才、康乃爾的菁英、邱毅的複製人、中共的同路人、花蓮王的吉娃娃、酬庸的門神、色違的邱毅、政黨的殲滅者、養雞場的守護神、柯建銘的一生之敵、昌海一生哮、阿北的法務部長、民眾黨的瑰寶、耳膜的喪鐘、國會的揚聲器、行走的大喇叭、沉睡的主席台、正義的法槌、擺拍的男神、排隊秩序的執行者、行走的六法全書、睏哈星人的超新星、建商的乖女婿、關鍵時刻不舉的男人、傅聯會的主席、法律與道德的不敗天秤、偽君子的代名詞。

◎《獾芯經》

早餐店女孩、空戰小天后、草協聯盟的發起人、雙標女王、一坪房間的全能改造王、防守員轉攻擊的踹腿員、生死看淡的思想家、國民黨病毒的支持者、傅萁崑病毒的傳播者、哭倒傅子文的孟姜女、精品的交換者、數銅板的小女孩、京華城的鄰居、不願都更的老宅安戶者、百萬衛生紙的持有人、五四年老屋貸八成的爬梯者、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實踐家、觀光景點的導遊、檢查記者指甲的風紀股長、九百罰單的抗拒者、時尚摧毀者、一秒落淚的影后、精通假摔的演員、假摔的哀嚎者、捲入家族詐騙洗錢案的二等親、幫助詐騙就辭職的承諾者、死亡筆記本的主人、酷洛米的偽代言人、國民黨的蜜獾、鼻屎抱枕的擁抱者、專業吹笛人、公關公司的未來老闆、密件的洩密人、民進黨旗的舉棋手、都更推動者的枕邊人、預告離婚的無情人、上班睡覺的芯水小偷、自陳犯罪的直播主、上衣撕裂者、號召罷免的舌戰狂人。

◎《傅王賦》

洄瀾的王者、國會的主宰、立院的舵手、中共的附庸、婚姻的魔術師、禮盒的收藏家、來自囹圄的重生者、國家預算的精算師、股票市場的黃金妙手、山林的毀滅者、民主的破壞者、五權憲法的改革者、高速鐵路的信仰者、白昌犬的領養者、習近平的乖孫子、崑崙山的一棵草、雪山山脈的守護神、九層塔的守門人、失智列車的駕駛員、再生醫療的清除者、大陸黨的導覽員、地方新聞的管理者、轉世再生的術士、洞悉中國的智者、香榭大道的日出王者、奇萊山下的守衛者、高鐵建設的考古學家、奇蹟的操偶師、無所不在的男人、環評的主宰。

◎《國魚頌》

不滅的神話、民族的救星、再世的蔣公、不世出的政治奇才、辣個自由的男人、庶民的代言人、身手矯健的上樹者、下水道的探勘人、漂白水的檢驗師、MOU的締造者、睿智的月亮領航員、政治迷因的啟蒙者、亂舉的議事槌、民主奇蹟的創造者、小腿的鑑賞家、睡夢羅漢、國粹真君、杜康的吟誦者、大陸黨的醍醐味、寒流的引領者、數字的精算師、超越薩泰噁的男人、大海中的漱口杯、浴缸裡的塞子、中共維尼的棋子、膝行的吟遊詩人、政治喜劇的導演、發財的答錄機、汕頭火鍋的信仰者、政壇的遲刻魔、痔瘡的大覺者、洞悉選舉秘密的智者、國會的明燈、冥界的觀察家、摩天輪的愛情魔法師、迪士尼樂園的夢想家、太平島石油的探索者、擅長夜襲的沉睡者、群山的升旗人、中華民國的粉碎者。

這幾首推出以後,馬上出現各種形式的說、唱。誦經、嘻哈、歌劇,布袋戲、林昶佐的閃靈調、王義川的「柯媽媽腔」‥‥‥不一而足。使用的語言除了本土的,還有日語、英語。可見台灣人多才多藝,人才濟濟。

令人感到心情沉重的,這些人才,除了在青島東路的年輕人,還有一個原住民歌手巴奈。她剛剛得到最佳台語專輯獎。發表獲獎感言時,她說,「金曲獎35年,天安門事件也是剛好35年,我們都不要忘記,台灣加油。」她想表達的意思,就是「你一定不要以為流行音樂跟政治是沒有關係的。」語重心長,發人深省。

就不知他年,記起2024的初夏,你想到的是黃仁勳、張忠謀?是《蔥師表》、《獾芯經》?是喜劇?是悲情?正是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(筆者為作家廖清山本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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